
守望
有幅畫面,在我的記憶里,成為永恒。
在我老家門口東南不足50步,鄰路,有一塊兒石頭,黑黢黢的,不周正的橢圓形,上面微凹,一抬腿剛好能坐上。在這個位置能看到東奔西走、南來北往的街坊鄰居,匆匆過客。滿頭白發,滿臉滄桑,穿著黑藍大襟布衫,裹著小腳的奶奶,或許在暮色四合的黃昏,或許在月黑風高的深夜,端坐在這塊石頭上,半瞇著眼,微探著身子,執著地等她牽念的兒孫平安而歸。
守望,是奶奶一生的守望,才使我們這個家族綿延不斷,生生不息。
奶奶王月英,生于1913年癸丑牛年農歷七月三十,仁村鄉蟠桃村人。奶奶兄妹4個,她排行老二。奶奶的祖籍在義馬市河口村二仙洼。我年歲小的時候,和二仙洼的親戚們并沒有走動。大約在20世紀90年代后,二仙洼的表叔建設、俊卿才和我家走動起來。河口村緊鄰310國道,一條狹山的山谷,鄰著一條小河散落著幾個小山村。山清水秀,綠樹成蔭,鳥語花香。
二仙洼緊靠青龍山根兒,偏僻幽靜。河口村率先辦起了農家樂,種植了大櫻桃,成了附近有名的旅游區。對河口村和二仙洼,除了垂涎于天然生態的農家飯菜,醉心于養心養眼的青山綠水外,更多地是去追尋奶奶的根脈,感受奶奶的氣息。
奶奶和我爺結親,是我家東院鄰居李家的牽連。從奶奶這輩開始,我家三代人,奶奶,媽,弟媳都和東院李家有親戚。當然,以前農村的男婚女嫁大都是親戚的牽連。
奶奶是19歲嫁到我家的,那年,我爺18歲。我爹是遺腹子,和我爺沒有見面。我知道爺的名字是在我爹用黃草紙寫的牌位上。爹用黃紙疊成長方形,一頭兒疊成三角形,下面用黃泥做成底座,兩根高粱稈插在底座上,套上疊好的黃紙,上面用毛筆豎寫著:侯門顯考侯萬山(父)之神位,左下角落款:孝男,世斌。

還有對爺的了解是從奶奶口中聽到的只言片語的故事。爺有好幾個名字,萬山,萬義,爺20歲就因病去世了,奶奶那年21歲。奶奶到我家的時候,正是兵荒馬亂的年代。奶奶講過兩個故事,有一次“跑反”,爺爺奶奶跑到新安縣鐵門鎮爺的近門姑家。那個月夜,爺一夜沒睡,在院子里來回踱步。天快明的時候,爺不吭聲跟上馮玉祥的部隊跑了。
后來有一天,我有個遠門姑奶奶在洪陽村的路上,碰見了正在行軍的爺,爺同時也看見了他的姑,爺趕緊把帽檐往下拉,遮住臉快步走過去了。爺怎樣生病去世的,有兩種說法兒。一個說法兒是爺十八九歲的年紀,還很調皮,有次行軍途中小便在一塊墓碑上,后來害病從部隊上回來,不久就去世了。另一個說法兒是爺爺從部隊上回來后去北坡上放牛割草,睡在大石板上受涼,回來一病不起,不治而亡。
爺去世那年,奶奶才21歲。那時三代四口人,老爺,奶奶,姑奶奶,還有剛剛出生的爹。姑奶奶出嫁到義馬市南河村舒家河平家后,我家三代三口人在兵荒馬亂、凄風苦雨里熬過了難挨的十多個年頭兒。這十多年,社會極度動蕩,民不聊生。“跑刀客”,“跑反”,“跑老日”,二十來歲,裹著小腳的奶奶都經歷了。一個四面透風的破墻爛院,上有個年邁的老公公,下有嗷嗷待哺的孤兒,這樣的日子,奶奶怎么挺了過來,經歷了多少辛酸和無奈。
在最艱難最恐懼的日子里,東院李家鄰居和我家院子隔墻,取了個小門,相互照應。奶奶帶著我幼小的爹,艱難度日。好多好心人勸奶奶改嫁,都被奶奶婉言謝絕了。奶奶給我爹取名緒子,不管怎樣艱難,她要把這單根獨苗養大成人,把侯家的香火延續下去。
我是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的。我前邊有四個姐姐,我排行老五。1968年農歷七月,弟出生后,僅一歲半的我,就隨奶奶了。因早早就沒奶吃,奶奶經常抱著我出去討奶吃。松貴家,三芬家,百靈家,奶奶帶著我到處討奶吃。怕我吃不飽,奶奶變著法兒給我做吃的。拌白面湯,烙干餅。用白面兌上鹽,和成面團,用小搟杖搟成薄如紙的面皮,再搭到鏊子上烙熟炕干,薄,脆,香的干餅就做成了。怕我嚼不爛,奶奶把干餅嚼爛,用舌頭裹成面團兒,再嘴對嘴送到我嘴里。
因缺奶少吃,我的肚子一直撐脹,用倆指頭在肚皮上一敲,小鼓般地“咚咚”響。奶奶經常給我喂藥,推拿。奶奶給我推拿時,時而雙手捏住我的肚皮使勁搖晃,時而在我的肚子上來回揉搓,一會兒工夫我的肚子就“咕咕”叫起來,感覺輕松了許多。
我是奶奶的命根子。奶奶回娘家時,總是把我帶上。夏季的傍晚,夜幕漸漸地垂下來。奶奶帶著我從蟠桃往回趕。路邊深深淺淺的玉米地谷子地陰森森的,沙沙作響,奶奶生怕我被從莊稼地里突然竄出來的野狼叼走了,把我高高地架在肩膀上,擰著小腳把我從十里開外一步一步帶回來。我恍惚記得,幼小的我經常摔跤。奶奶怕我受驚嚇,把我帶到磨道圈里“叫魂兒”。奶奶一只胳膊攬著我入懷,另一只手在地上抓一下放在我胸口上。邊抓邊喊:嚇娃子起來了,嚇娃子起來了……

我們姐弟六個,奶奶都傾注了不少心血,讓奶奶操碎了心。尤其是我和二姐讓奶奶操心最多。我是因為斷奶早,體弱多病。二姐因幼年的一次高燒,成了聾啞人,且半憨。二姐出去給牛割草,給豬掐菜,總是把籃子裝滿按實才往回走。二姐沒時間概念,到午飯時,黃昏時從不知道往家回。奶奶踮著小腳,到處打聽二姐的去向。
奶奶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。奶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每天起五更爬半夜,總在不停地勞作。五更雞叫起來做飯,半晌擦豬食,縫補衣服,晚上收拾灶伙。我常常睡醒一覺了,還能聽到奶奶叮叮咣咣在灶伙收拾。
我家四世同堂,10口人。老爺,奶奶,爹,媽,還有我們姐弟六人,是全村人口最多的人家。我家經常用兩種鍋,老吊鍋,二號鍋。10張嘴要吃要喝,生米要變成熟飯。那時,糧食緊缺,每頓都要做出一大鍋飯,奶奶不知做了多少難。奶奶經常一個人顫巍巍地把一大鍋飯從鍋臺上端下來,生怕鍋溢飯灑。我稍大一些,趕上飯熟時,會上到鍋臺上,和奶奶一起把滿鍋的飯小心翼翼地抬下來。
奶奶是個好茶飯頭兒,天天變著法兒讓全家人吃飽吃好。早晚兩頓,大都是玉米糝紅薯湯,就著玉米面虛糕饃和蒸紅薯。午飯大多是玉米糝湯里煮少許面片,再放上蘿卜,干紅薯葉,再放上一把鹽的下糝調理飯。小時候最煩的就是粗拉拉的玉米糝湯,還有甜不拉幾的白蘿卜條。但在那個年代,能把10口人的肚子填飽,老人們已有多么不易。
奶奶會做各種飯菜。后來生活漸漸寬裕了,一道道鄉村美食從奶奶手中捧出。蘿卜粉條撈面條,黃瓜雞蛋蒜撈面,飄著油花蔥花的清湯面,甜香的紅薯饸饹面,滑溜的紅薯面圪豆(紅薯面擠壓成的類似圓面),一層面一層油的油糕饃,一層白面一層紅薯面的花糕饃,包著糖心的糖包饃,包著菜餡的菜包饃,香軟的油烙饃,兩層餅夾著倭瓜絲的菜合,還有白面湯,雞蛋湯,酸辣湯……
我家人口多,奶奶有時到我該去學時還沒把飯做熟。學校和我家一河之隔。一聽到學校敲預備的鐘聲,我顧不上吃飯,就飛跑著到學校了。奶奶怕我餓著,時常會用籠布兜著一碗飯送到學校。我正上課時,奶奶給老師通融下把我叫出來,讓我圪蹴在教室外的檐石上,奶奶滿臉慈祥地看著我,一口一口吃下她送的飯。我總是不想讓奶奶給我送飯,偌大的靜靜的校園,我一個人在那兒吃飯,很難為情。可奶奶滿眼愛憐地看著我吃飯的樣子讓我心里有無限的暖。
我家和學校隔著條小河。一到夏季,經常山洪暴發,往學校去河南岸的小路經常被沖斷,成了一個小斷崖。我們上學時,要蹦蹦跳跳走過河中高低不平的列石,手腳并用地爬上南岸的斷崖。我不能想象,裹著小腳的奶奶是怎樣一步步地拄著拐杖,掂著籠布裹著的飯碗,挪過列石,又是怎樣一步步爬上南岸的斷崖的。每每想起這個場景,腦子里便會浮現出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,年邁的父親帶著水果爬上火車站月臺的場景。
我經常猜想奶奶是怎樣走過列石,爬上斷崖的。我猜想奶奶是半蹲半爬地把石頭踩穩,步步艱難地走過礫石。然后先把拐杖扔上斷崖,手腳并用地一手掂著碗一手扣著凸出的石頭爬上斷崖。奶奶走過裂石爬上斷崖的背影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,出現在我的夢里。

奶奶心靈手巧,有一手好針線活兒,還是個好裁縫。奶奶在紅,黃,黑,白,藍五色相間粗布被面上,用針劃出一條條筆直的印痕。奶奶在印痕上飛針走線,針腳成排成行。奶奶抑或在我們的破衣爛襪上縫縫補補,針腳細密而勻稱。
從一塊布料開始,剪,裁,縫,半晌的功夫,經她布滿裂痕的粗糙且又靈巧的雙手,大人小孩兒的單衣棉衣就做成了。奶奶最拿手的是老人的老死衣和小孩兒的棉衣。我們那兒把老年人的壽衣叫“老死衣”。上年歲的老年人大多會提前準備老死衣,偶爾也有老年人或成年人停喪在地才現買現賣的。每當這時,奶奶就會被來請的主人攙扶著去上門做老死衣。
奶奶特喜歡給小孩子做衣服,小孩子的棉衣棉靴是個真正的技術活兒。我的一群外甥外甥女們還沒出生,奶奶就把棉衣棉靴做好了。一塊塊花紅柳綠的布料,一團團潔白軟和的棉花,經她的飛針走線,變成了一個個溫暖的小花棉襖,一個個虎頭虎腦的老虎頭靴。
從我記事兒起,奶奶的眼睛已昏花。縫衣縫被時,奶奶總是左手拿針,右手拿線,半瞇著眼睛,對著太陽光紉針。總得好幾次,那個被捻得尖細的線頭兒才能順利地穿過那小小的針鼻兒。有時奶奶讓我幫她紉針,我的眼正尖,一下子就穿了過去,奶奶開心的笑成了菊花兒。
奶奶手上的剪刀能剪出花兒來。村上誰家娶媳婦兒,就會請奶奶去剪花兒。洞房的頂上要搭浮棚,相當于現在的吊頂。將蘆葦橫成排豎成行地固定,上面鋪上新打的葦席,免得讓房上的灰塵落下。奶奶的任務是用大紅紙剪成紅火吉祥的浮棚花兒。浮棚的四角各貼一個三角形的紙花,中間貼一個圓形的紙花。奶奶左手拿一張大紅紙,右手拿著剪刀,紅紙在奶奶的手中上下翻飛。從構思到下剪,成形,奶奶一氣呵成,干凈利落。剪出的牡丹枝繁葉茂,瓣蕊分明,剪出的蝴蝶成雙成對,展翅欲飛。
奶奶是個接生婆兒。那年月,我們村里出生的小孩兒,十有八九是請奶奶接生的。不管刮風下雨,不管深更半夜,只要有人上門請,奶奶帶上剪刀就去給人家接生了。記得有多少次,在西北風嗚嗚亂叫的冬夜,我家的大門被來人拍得呼啦啦響。奶奶二話不說,穿衣,凈手,起身匆匆出門了。奶奶腿腳不好,來人常常把奶奶背上就走。
后來我稍懂了些世事,聽奶奶說接生前把剪刀在火上烤一下就算消毒。我想著奶奶用她剪衣服的剪刀給小孩剪臍帶的樣子,不禁為奶奶擔心起來。萬一有個閃失,奶奶和我們家怎能承擔得起。每個新生命的誕生,都是個驚心動魄的過程,對奶奶來說每次接生都是新的挑戰。在我深深的擔憂里,在接到新的接生求救時,奶奶又義無反顧地去迎接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。天地之大德曰生。經奶奶接生的足有幾百人,這是何等的大恩大德。
從孩子的出生接生,給小孩大人做單衣棉衣,到給結婚的新人做浮棚花,再到給老年人做老死衣,奶奶成全了一個生命從誕生出世,結婚綻放,歸于泥土的全部輪回,其善莫大焉。
奶奶樂善好施。別人送的一個蘋果,一把紅棗,一包點心,奶奶總是藏在箱底,舍不得吃。奶奶每次打開箱蓋,總有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。鄰居家和本家的孩子上門,奶奶總是毫不猶豫地打開箱子,把收拾的好東西硬往人家手里塞。

每逢有叫著嬸子大娘上門討飯的,奶奶總是慌慌張張端著飯往人家碗里倒,拿著饃和紅薯往人家手里塞,生怕照顧不周。奶奶對別人的事總是熱心相助,對弱者的施舍從不憐惜。奶奶的樂善好施,發自內心,出于本能,善始善終。我常常想,我們這代人若算小有所成的話,也許是祖上特別是奶奶修來陰德的護佑。
奶奶在村里很受人尊重,有極好的人緣。在爺那輩,他們兩伯叔的兄弟共9人,爺排行老四。同輩人喊奶奶四嫂,我的叔輩們喊我奶奶四娘,四嬸,我這輩的兄弟姐妹們喊我奶奶四奶奶。打記事起,本家的爺,奶奶,伯,娘,叔,嬸,哥,嫂們都時常來我家串門,看望他們的四嫂,四娘,四嬸,四奶奶。有稀罕東西,這些平輩的,晚輩的都送過來讓奶奶嘗鮮。誰家婆媳生氣,妯娌不和,都來家和奶奶訴說。來家串門最多的是六爺六奶奶,八爺八奶奶,九爺九奶奶,大伯,小錘叔,要亭哥,每每想起那些場景,歷歷在目,溫暖如初。
從我記事起,奶奶就有嚴重的支氣管炎。越是臨近年關越犯的嚴重。呼吸困難,大口大口地喘氣。奶奶有胃病,總說心口疼。胃病犯時,不舍得看醫生,奶奶經常大把大把地吃面堿來緩解病痛。奶奶患有風濕性關節炎,一個膝蓋腫得明晃晃的。爹經常給奶奶買一種炎疼希康的西藥。爹從老中醫那兒討了個方子,雞蛋清,蚯蚓和一種“賴馬回”(音)的草,混合搗碎,敷在奶奶明晃晃的膝蓋上。雞蛋和蚯蚓還好辦些,賴馬回不好找。那是一種喜陰喜濕的小草,葉子像綠豆那么大。我和弟時常順著門前的小河,去找賴馬回。
奶奶還有一種眩暈病,到現在我也沒弄清這是什么病。奶奶去河邊洗衣服或去拴牛,走著走著就犯病了。奶奶顧不上許多,就地躺下就睡了。奶奶勾著身子,一波三折,側身躺在滿是石子抑或樹葉雜草的地上,每次看到,忍不住地心疼。
2002年春日的一天,我突然接到奶奶病重的消息,急急忙忙從黃河邊的南村趕回去。老家大門口的大皂角樹下,村里人都在緊張地忙碌著,劈柴的,和煤的,打掃衛生的。走進院子,給奶奶提前準備的壽板已放在院子正中央在油漆,看來奶奶真的不行了。奶奶躺在堂屋東間的床上,雙眼緊閉,滿臉痛苦。我問爹,醫生咋說?爹說,歲數大了,怕不行了。

我跑到村東頭兒村醫文忠叔那兒。文忠叔說,年齡太大了。我感覺到了文忠叔的顧慮,怕治不好落埋怨。我說,叔,你再去看一次,不管啥結果,與你無干。文忠叔隨我去看了奶奶。文忠叔給奶奶一號脈,說,沒大礙。有文忠叔這句話,我們都為之一振。文忠叔是個能人,人醫獸醫都通,還懂一些看相方面的玄學,他的判斷我深信不疑。我從義馬礦務局醫院叫來了中醫科主任松林哥,順便從洪陽衛生院拉了個氧氣瓶。醫生和氧氣一到,奶奶的病很快好轉,虛驚一場,89歲的奶奶又頑強地活過來了。
奶奶經幾次折騰,都與死神擦肩而過。奶奶吃過那么多苦,受過那么多罪,歷經那么多磨難,還有氣管炎,胃病,關節炎,每次磨難都能化險為夷,堅韌地活著。那時三十六七歲的我,竟奇怪地想,奶奶也許永遠不會死去,會永遠地活著。因為我從記事起,奶奶就是這么一副模樣,白發,慈眉善目,滿臉皺紋,彎腰,大襟上衣,裹腿,小腳兒……幾十年都沒變化,也許奶奶真的會永生的。
2003年臘月,我在工作崗位上接到家人電話,奶奶病重。我趕回去,把奶奶送到義馬礦務局醫院。奶奶胃已穿孔,年齡太大,不能手術了。我們極不情愿地把奶奶拉回去,奶奶在痛苦地呻吟后慢慢安靜下來,永遠地閉上了雙眼。大山頓首,小河嗚咽,古樹垂淚。
奶奶的一生風風雨雨,坎坎坷坷。從21歲起,熬寡70年,奶奶以她的堅韌和堅守為我們這個家族守望。奶奶在她90年的風雨人生里,以她的忠貞,正直,勤勞,聰慧,善良,博愛,無私,為我們這么大家庭延續血脈,傳承家風,護佑子孫。
謹以此文告慰我日夜牽念的奶奶。
2023年12月17日
文中圖片由作者提供。
作者:侯建星,男,1967年1月出生,中共黨員,供職于河南省三門峽市澠池縣政府。喜歡文化,旅游,傾情詩與遠方。